桃芝妖妖

38． <br/><br/>刘晴的眼睛里,完全没有敌意, 有提防心的反而是我。她似乎肚子里全有数，只微微笑了笑却不说话。袁野热情的给我介绍了关杰。他四十来岁，有着一般商人应有的精明，头顶因为长期劳累，已经微微谢了，诺大的啤酒肚挂在身上看起来有些累赘。应该说我第一眼对关杰的印象非常不好。 <br/><br/>他的眼睛,似乎能穿透我的衣服一般上下搜索着,冒出不应该有的兴奋光芒。这种男人，商场上见过的太多，典型的老色狼一个。果不出所料，酒过三巡,一边把手放在刘晴的腿上，一边把嘴凑到我耳边,满嘴的酒气在我耳边说 <br/><br/>“你有男朋友吗?” <br/><br/>“有啊” <br/><br/>“你没说真话,怎么袁野说你没有呢.” <br/><br/>“真的有,不骗你,关总” <br/><br/>“有也没关系.”他色迷迷的手伸到我的裙子中,我厌恶的拨开。拿眼睛去看袁野，在琢磨要不要告诉这个关总，他是我的前男友。可袁野的态度打断了我的想法，他漠不关心在旁边高声跟刘晴谈论着球赛,仿佛对这一切与他无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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于是我含糊的对关杰说: “我要回去了,起晚了要挨老总骂的.” <br/><br/>关杰说: “这么漂亮还挨老总骂,那你们老总还是男人吗?” <br/><br/>我正左右为难之际，不见袁野出来打圆场，对面的刘晴倒使了个眼色,，我会意的点了点头，起身说“我先去趟洗手间。” <br/><br/>等了不多久,果然刘晴跟在我的身后走进了洗手间，第一句话就对我说 <br/><br/>“你要小心袁野。” <br/><br/>我不解的看着她，不知道是为了给我下一个圈套,还是真出于好意.刘晴笑了, 葱长的细指悉悉琐琐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来, 指甲上精致的绘图,标示着主人生活的优越.一个烟圈从她朱唇吐出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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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看来,你的消息已经落后了.我现在的身份是：关杰的情妇。这一单归你,我不跟你争,提醒你,也只是为了我自己好。” <br/><br/>“那,贾楠?”虽然道不同不相为谋，但我还是不得不佩服面前这个女人的精明，想起公司里为了她不惜得罪很多同事的贾楠,心中隐约有一点点快感。 <br/><br/>“贾楠算什么,一个月七八千元钱, 跟关杰没得比.” <br/><br/>她转了一个身,看看镜子中间的自己, 那里的人眼波顾盼,神采奕奕,清纯无比.与她妖媚的神情形成鲜明的对比,继续对我说道: “关杰快离婚了,我可不想在这个时候出岔子.你要小心袁野,刚开始,也是他介绍我认识关杰的.” <br/><br/>我凝视着她的眼睛,分辩这话中有几分真假.说什么都难以相信,大学里那个积极向上阳光明媚的男生,如今却野心勃勃,为了前途可以牺牲掉我,她掐灭了手中烟头.对我说 <br/><br/>“信不信由你” <br/><br/>打开洗手间的房门,烟一般飘了出去。我打开水笼头，用清水洗了洗脸，透过镜子上玻璃般透明的水珠儿，脑海里回荡着袁野曾经的信誓旦旦 <br/><br/>“我永远不会伤害你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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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9． <br/><br/>尽管不愿意相信，事实却一次又一次的证明，刘晴的给我的提醒，很有必要。 <br/><br/>以后的接触中，我越来越能看清关杰的嘴脸，什么不小心揽一下我的肩了，又不小心碰一下腰。吃准了我拿下这一单的志在必胜，不知被他揩了多少油。做销售的女孩，哪个没遇见过这种人，只能八仙过海，各使招数。有几分姿色，舍得出去的人，如刘晴，干脆辞了职，一年从他身上刮个几十万；舍不得而又生性懦弱的女孩子，只能回家关了门偷偷的哭，然后放弃这一单。 <br/><br/>我偏偏数于两者中间，别把我当没大脑的花瓶摆设，也别认为我只会偷偷哭，拿不出一点主意。我偏要让他们看看，怎么样签了单，又让这种色狼捞不到一点好处。 <br/><br/>心底还是有些痛的，那是因为袁野，在这种场合往往置若罔闻，视若不见。我不擅长回忆那些曾经让我动容的往事。某些记忆不堪回首，某些带了刺一般，碰触之后会觉得痛，觉得不安稳。我宁愿相信，袁野只是有点野心勃勃，并不知道关杰对我的狼子野心。我万万不愿触及，不愿碰及的事情还是发生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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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个周日下午，袁野来电话时，我正跟薇薇下橡棋，江倩在一旁打着围巾。那是一条长长的男士围巾，八九十年代，琼瑶片中的男主角常见的那种。薇薇取笑她 <br/><br/>“小妮子春心动了？给哪家帅哥打围贴呢，如实招来” <br/><br/>我那一局马上要赢了，赶紧催薇薇“你快下棋” <br/><br/>没想到她是彻头彻尾的耍赖皮，装作不小心碰了一下棋盘，结果整个盘上的子儿全翻了，滴溜溜在地上打滚。我伸手去呵她的痒，她笑翻了躲在地上 <br/><br/>“我还不是跟你学的，谁叫你以前掀翻我的桌子呢” <br/><br/>江倩在旁边不紧不慢插了句嘴“要学到媛媛那套还真不容易，所以，我决定走温柔路线。” <br/>这句话又使得我们二个一致对付她，让她招供。她边躲边笑着说 <br/><br/>“我不是不招，是我暗恋人家，人家不要我，说出来多丢人啊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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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0． <br/><br/>这时候电话铃响了，我不经意的拿起话筒，女生宿舍嘛，莫名其妙的电话总是数不胜数，每晚必来电的也不过是那么几个追求者。可这回不一样。那一头，是袁野低沉的声音 <br/><br/>“媛媛，今天晚上有没有安排？关总，想请你吃饭” <br/><br/>我表面大大咧咧实际上却是一个十分细心和敏感的女生，从袁野的声音中，听出了一丝不安。 <br/><br/>“暂时没有安排，说吧，在哪吃？” <br/><br/>“亚运村的皇冠假日酒店，1103号房间” <br/><br/>我顿时沉默了，再傻的人也会明白，在一个酒店房间里的约会，代表着什么。袁野急忙补充道“你不要多想，我也在。” <br/><br/>轻轻放下了话筒，江倩和薇薇用疑问的眼光看着我。房间内一片静默，沉默了一会。我看到窗台上摆放的瓷娃娃，正翘着小嘴，朝日光灯美妙无比的笑着。那是第一年刚跟袁野认识时，他送给我的存钱罐。还记得当时收到的是一个玫瑰花印底的大盒子，大盒子中套着精美的小盒子，小盒子中又套着一个更小的粉红色包装盒。一层层打开，娃娃立即映入眼底，陶瓷上一层莹润之色如清亮的眼眸，含着泪的，如早晨清凉的空气－－带着青草露珠的味道。立即就喜欢上了。此后辗转与他分手、失望、伤心，因不忍破坏她的完美，一直当储存罐随身带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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青花瓷大概是最耐旧的瓷器吧，那些新鲜的色彩在它面前黯然失色，奈何人总是不如它耐旧；昔日殷勤万分，宠我如掌上明珠；如今的所作所为却让柔肠百转的心疼。捧起那个罐子，想起萨迪说：谁若自顾快走，你别和他结伴同走；谁若对你薄情。你别把他当作朋友。我高高举起，牙咬了下唇，把它狠狠往地上摔去。似乎看见那个微笑的娃娃脸上流出了和我一样晶莹的泪。硬币顿时滚得满地都是，心底似乎有了一丝隐约的快意。 <br/><br/>江倩和微微大惊失色“媛媛你怎么了？” <br/><br/>我含着泪笑了，重新挺直了背，对江倩和薇薇大声宣布： <br/><br/>“今天晚上，我有一个危险的约会，你们一定要帮我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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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1． <br/><br/>镜子中的我，刻意找了一件极为性感的黄色低胸小上衣，配大摆公主群，没有戴任何首饰，披著一头整齐的长发，只在鬓边插了一朵毛线钩的小黄花。干干净净、白白细细的脸庞，心里头有点疼，我对自己说 <br/><br/>“袁野这样对待你，那是他的可惜” <br/><br/>通知完袁野这顿饭改由我请之后，提前一个小时抵达了皇冠假日酒店。我布置的五彩灯光熠熠生辉，圆桌上用细碎的花瓣点缀四周，中间摆着古典陶瓷瓶子插着一枝红玫瑰，六样小菜,虽然量不多,却精巧别致,五彩斑斓。 <br/><br/>关杰一开门就愣在了那里，眼睛里分明晶莹的闪着某种叫做意外的东西。我轻轻拉着他的手，入席。为他斟一杯红葡萄酒 <br/><br/>“关总，今天我们不醉不休，这一杯，为我们的相识。” <br/><br/>看得出他酒未入喉，已经有三分醉意 <br/><br/>“没想到媛媛有这分心思啊，好，这杯为了感谢媛媛我也要先干为敬。” <br/><br/>轻轻替他斟上第二杯酒 <br/><br/>“这一杯，为我们这次的合作成功。”说这句话的时候，心里是有些发酸的，不知道有多少年轻靓丽如我一般的女孩，在北京重复上演着一个个悲剧，拿身体换将来，拿青春赌明天。 <br/><br/>喝了几杯酒，关杰渐渐放松了，话也开始多起来 <br/><br/>“放心，媛媛，你不会吃亏的，你跟了我，得到的好处，绝不仅仅是这一单。”他酒没喝完，人已经向我凑了过来。 <br/><br/>我忍受着他酒气冲天的臭嘴巴，肩已经被他揽在了怀里，我故意委委屈屈的说 <br/><br/>“关总，怎么能证明你说话算话呢？” <br/><br/>关杰大声笑着：“我关杰，什么时候说话反悔过了呢，今天晚上，这一单你跑不了。” <br/><br/>我见时机已到，拨开他的手，侧身从手提包中取出已经打印好的合同和钢笔，放于他的面前，用大眼睛凝视着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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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关总，我人都已经在这了，跑也跑不了了，你看着办吧，你们男子汉大丈夫，我可斗不过你们啊。” <br/><br/>他看看合同，又看看我，想是觉得，我已经进了这个笼子里，插翅难飞，一手又重新把我揽进怀里，一手大笔一挥，在两分合同下签上了自己的大名： <br/><br/>关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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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2． <br/><br/>我笑着把合同收进了皮包。 <br/><br/>关杰同时要双手抱我坐在他的腿上。我说 <br/><br/>“关总，别这么着急，这顿饭，可是我花了一个晚上的心思，精心准备的，你不尝尝，我岂不是要失望？” <br/><br/>说完，我夹起第一个菜。那菜非常好看，用黄瓜雕着了一朵花，同时点配几片西红饰和精心修饰过的菜花，款款送到他的嘴里： <br/><br/>“这一道菜的名子叫‘万绿丛中一点红’是我自己特别为您设计的，您尝尝什么味道。”其实菜虽然好看，但滋味却实在平常，一点调料都没有加，关杰嘴里吃到的不过是一片生的西红饰。 <br/><br/>他却拼命点着头：“好吃好吃。”我笑了，又夹起第二道菜，那菜也非常好看，是一枝胡萝卜，被厨子雕刻着一只大公鸡的模样，同样未加调料。也同样款款送到他的嘴里： <br/><br/>“这道菜的名子叫‘雄鸡鸣天晓’您尝尝，也是我让厨子特意为您准备的。”其实关杰的嘴里吃到的不过又是一片生胡萝卜。 <br/><br/>他开始纳闷了，用不解的眼光看着我。我的微笑更深了，六道菜，道道如此。在桌子下边，用手机悄悄播了一个号码，顿时门铃响了，我故意说 <br/><br/>“噢，一定是我订的热菜送过来了，等我去开门。” <br/><br/>顺势从他的腿上站起来，一摇一摆走到房门前，门外，站着江倩和薇薇带来的几个绝色小姐，排成一排走进屋来。 <br/><br/>我重新坐回到关杰的对面，微笑着对他说 <br/><br/>“这里有六道菜，每一道都很好看，外表千姿百态，吃到嘴里却都是一个滋味：冰凉无味，对吗？这里也有六个小姐，外表同样美丽万分，搞到手，只怕也是同一个滋味：瞬时的快感，对吗？关总，又何必为了同一种滋味，来破坏，你跟我的友谊呢？” <br/><br/>关杰渡过了最初的迷茫，品味出了我嘴中的话，顿时哈哈大笑，自己举起杯，给我满上一杯，又给自己满上一杯 <br/><br/>“常媛媛，你不是我见过的女人中最漂亮的，却绝对是最聪明的。来，为我对你的欣赏干一杯！” <br/><br/>我笑着饮尽了杯中酒，知道自己大获成功，不仅拿到了订单，也没有因为临阵逃脱而影响以后的长期合作。携着江倩和薇薇掩门退去，屋里只留下一个从夜总会找来的最漂亮的小姐。 <br/>高挑宽阔的大堂里， <br/><br/>正站着袁野。 <br/><br/>我迎面凝视他的眼睛，他欲上前解释着什么，我没有说一句话，只移转了目光，拉着江倩和薇薇与他擦肩而过。 <br/><br/>如果生命是一次奇遇，奇遇里的角色可以重新置换，开始与结束可以随心所欲，就好像是我们儿时做的一个游戏，天黑了以后，还可以散去，各自回家。可这不是奇遇，北京这个万花筒里，一个人和另一个人的关系，开始与结束，找不到回头的路。